懂得算命的同事曾說過:「你看起來視道德規範為無物,其實心裡重重的被約束了。」

他說得對極了(而且沒收費),我外表看起來自由自在,事際上卻常常是妥協的那一方。

後來,我認識了一個朋友,他真真確確讓我感受到什麼是自由自在,視一切規範為無物。

他叫艾瑞克。

認識他的那一年,我們都在海外求學。他有車有錢有死黨,還有一個漂亮的空姐女友。

他們住在學校附近的小房子裡,一起上課一起下課,放假時候一起開車去玩。

但是我們在聊天的時候,艾瑞克卻告訴我:「我沒有女朋友。」

那空姐呢?

「我說過她是我女朋友嗎?」他反問,嘴角浮著笑。

湯姆是艾瑞克的死黨,我想從他身上套出關於艾瑞克和空姊的事,結果他真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。

「艾瑞克和小真就是這樣。」他敘述完他們的關係後,平靜地像是在告訴我他的午餐吃了炸魚和薯條。

原來空姊叫小真。

原來空姊不是艾瑞克的女友。

原來空姊是台北某連鎖餐廳負責人的外遇。

原來原來。

艾瑞克還是常找我聊天,湯姆也常找我和他們一起吃飯看電影出去玩;但是四人行的日子裡,我和小真並沒有真的交談過什麼。

她總是出奇的安靜,說話或笑都是輕輕的;我稍不注意就會忘了她的存在。

一天下午,我抱著一大籃衣服從Laundry回家,遠遠就看見艾瑞克和他的飛雅特在我的屋外。

「走,」他看見我之後,馬上拉著我上車。「我們去機場接湯姆和小真。」
「機場?他們去那了?」
「他們今天從布拉格回來。」
「那你怎麼沒去?」
「我昨天就回來了。」

艾瑞克的飛雅特非常迷你,在公路上高速行駛的結果是車身搖晃起來。
「我們好像快飛起來了。」我說。
「真的能飛就好了。」
「把你的車子插上翅膀,搞不好真飛的起來。」
「誰說飛翔需要翅膀?」
「不然咧?」
「活得自在沒有牽掛就是飛翔,不一定要在天空。」
「那你飛起來了嗎?」
「我還在學,學著沒有牽掛。」

湯姆很過份,沒有約我去布拉格就算了,竟然連紀念品都沒帶給我。為了表示歉意,他自願告訴我艾瑞克比他們早一天回來的原因。

「他作弊被抓到了。」洗塵宴結束的深夜,湯姆打了電話給我。
「什麼?作弊?」我簡直不敢相信。
「你沒聽錯,他期末考的時候作弊。」
「結果咧?」
「放心,那些教授根本抓不到他作弊的證據。」

學期末就在我們吃吃喝喝聊天打屁的情況下到來,愈來愈長的白天讓我們不得不多找些事做,多找些話說;直到某日我們不約而同的記起:該準備回台灣了。

我開始訂機票並打包行李,閒暇時還是跟朋友們聚在一起買東西吃東西,順便去了一趟蘇格蘭做臨行前的最後巡禮。

從蘇格蘭回來的時候,期末考成績也正好揭曉,得知自己PASS的那一刻,我差點要抱頭痛哭,湯姆則是一臉木然。

艾瑞克也在PASS的名單中,這表示他沒有承認作弊的行為,而教授們也苦無證據而無法起訴。

交了論文之後,我回到台灣,和湯姆仍聯絡的相當頻繁。最後一次有艾瑞克的消息也是來自湯姆。

「我和他鬧翻了。」

我早猜到原因必然和小真有關,只是不相信艾瑞克真像湯姆所說。

「小真期末考沒過,他還叫她幫他寫論文;結果呢,小真回台灣之後,他在英國馬上攀上一個希臘女生,我離開的時候,他們已經同居了,完全把小真拋在腦後。你知道嗎?他向小真說過,回台灣之後會帶她去見他家人討論婚期,我問他的時候,他竟然說他不可能娶一個第三者。」

我啞然,很難相信這麼殘忍的話出自我認識的艾瑞克。

「他本來就是這種人,活得自在,不管別人死活。」

我偶爾會想起小真,但是奇怪的,我並不可憐她。她愛過艾瑞克,也許也被他傷透了心,但同樣身為女人,我卻無法責怪艾瑞克。

他活得那麼自在,想愛就愛,不愛就棄之如敝屣,不畏流言也不怕責難。


「活得自在就是飛翔,不一定要在天空。」

艾瑞克,你飛起來了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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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lillian07302004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